欢迎来到诚沃期刊网专业的学术期刊论文发表征稿网网首页

青少年书法杂志 | 品读《王安定造像》

来源: 时间:2024-06-22 21:21:56

薛元明

方 圆 自 在

品读《王安定造像》

《王安定造像》立于北魏永平四年(公元511年)。青少释文为:

“皇魏永平四年岁次辛卯十月十六日。年书假节督、法杂华州诸军事、志品造像征虏将军、读王华州刺史安定王,安定仰为亡祖亲孟太妃、青少亡考太傅静王、年书亡妣蒋妃,法杂敬造石窟一躯。志品造像依岩褒宇,读王刊崇冲室,安定妙镌灵像,青少外相显发,年书工绘严仪,法杂凝华紫极,敬恃此福,上资先尊。咸使舍此尘躯,即彼真境,□趣六通朗嘱□□值遇□□早登十地,又愿居□□□□祥照□永作山河,□□□世一切含生,普同斯愿。”

从内容来看,一是字数较长,二是在叙述、记事、抒情、颂词等方面很齐备,类同成熟期的墓志。就目前所见,十六国及北魏早期造像内容一般都非常简略,由此大致可以推断,在佛教造像出现的初期,大约在东汉至北魏初的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,造像者本身对于佛教并没有清晰明确的了解。礼敬佛像和传统的神灵祭祀并无大的差别。

《王安定造像》很明显的一个特点就是“方笔”运用,而且是一种很特别的方笔。因为刀刻原因,造像笔画形态大多显现“方”的特征,并不奇怪。刀工有一定的作用,并非纯粹书写意义上的“方笔”。但对于后世书写确有启示作用。说到方笔,令人印象最深的当属《始平公造像》(公元498年刻),不但在造像中独一无二,在整个书法史中也罕有匹敌者。方笔宽厚,惊心动魄,气象博大,且为阳文,又见书家姓名,堪称一绝。

北魏《王安定造像》

《王安定造像》方笔不同于《始平公》,透露出温和气象,同样令人过目难忘。

十、上、亡、日

先看“十”“上”“亡”“日”四字,字形笔画少,但变化很多。尤其要注意起收连断之处。“十”“上“亡”三字横画收笔见隶书遗意,仅有那么一点意味。刻意学的话,容易过头。“十”“上”二字竖画起笔见方,“亡”字点画收笔见方,“日”字转折见方,三者虽然都是“方”,但各有不同。

督、将、诸、像

“督”“将”“诸”“像”四字笔画多。方笔不避重复使用。尤其是“将”字,多笔点画为长方形状,连断长短各不相同,“将”字处理,亦以方为主,实属少见。

笔画接搭处的起收笔处理很巧妙。如“日”“督”字“日”部,“将”字点画,“像”字“豕”部撇画。在临摹时很随便,往往就失去韵味。韵味是由很多细节累加而成的。强化这一细节,可谓之“繁复”的处理手法。

镌、仪、躯、真

然而也有“简化”的一面,如“镌、仪”横画密集处的竖画“省略”处理,显得意味深长。与一些汉印的逼边笔画省略处理存在异曲同工之妙,以不足胜有余。“躯”“真”二字,笔画少粘连,造像多“实”而少“虚”,当多加体会。

刺、州、地、妃

“刺”“州”二字中钩画尖锐,“刺”字立刀旁很刺目,一反常态,面目狰狞。造像有一种不稳定性,总会在某个时候表现出本身通常所固有的特征。造像的书写者为无名氏。唐碑虽有刀工因素,但书家风格和书写个性占主导地位。书家都是大师,有经典代表作。这就表明,书家主体逐渐变得突出。再看“地”“妃”二字钩画,一细一粗,尤其“妃”字钩画极其宽厚,转折见方意,加上“己”部转折,别见意趣。

六、平、大、彼

“六”“平”“大”“彼”四字中,“六”“平”二字末点处理成短捺画,“大”“彼”二字为长捺画。捺画略带弧度,行笔自然轻松,节奏感明显,不由地会想到晚清郑孝胥的行楷书,然而很可能只是“暗合”。由此而言,在造像中能够找到一些个性化的因素加以发挥,作为个人风格塑造的突破口,但切忌变成一种习气。

笔法分方圆。“方”给人的感觉是清朗劲健,就像人在青壮年时的样子,意气奋发,甚至可以锋芒毕露,但切忌给人生硬造作之感,这是大忌。

《始平公造像》有一种极致的美,本身有独特之处,一是阳刻,阴刻没有这种艺术效果;二是界格作用,柔化了不同字形笔画相互之间的冲撞。

南宋姜夔《续书谱》言:

“方圆者,真草之体用。真贵方,草贵圆,方者参之以圆,圆者参之以方,斯为妙矣”,“舍方求圆,则骨气莫全,舍圆求方,则神气不润;方不变谓之斗,圆不变谓之环,此书之大病也。”

世间事物皆在方圆之中。“方”是为人之本,“圆”乃立世之道。纵观人的一生,无非是做人与做事两方面。凡事都在圆中预、方中立。内方外圆是传统辩证哲学的集中体现,和人生境界相通。要真正懂得人生况味,需要到晚年,看惯春花秋月,铅华洗尽,心如古水,方能领略中和之意。中和是中国古代传统的文化心理模式和思维模式,追求人的生理与心理、欲望与伦理、感性与理性、个体与社会的高度和谐统一,是国人的基本文化理想。中和精神是古典和谐美的基础,所体现出的艺术风格就是温柔敦厚,打上明显的儒家文化烙印。

北魏《王安定造像》

书法的起源与生物的起源近似,留给后人只能是猜想和想象,无法确知,也无法准确回答。《道德经》云:“道生一。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”万事万物相生相克、相容相斥。这在书法的发展历程中极其明显,时代与时代的对立统一,一个时代中有最终的对立统一,构成丰富多元的世界。如果要找出一个时代作为验证,最典型的无疑是魏晋南北朝。

在这个时代中,中国人生活中点缀着最多的悲剧,八王之乱、五胡乱华,南北朝分裂,酝酿成社会秩序的解体,旧礼教的崩溃,同时也是“富于命运的罗曼司”的一个时期,思想信仰自由,艺术精神勃发。

有时偶然想到王铎所言“书不宗晋,终入野道”,世人普遍注重“二王”所代表的魏晋风度,却忽视同一时代的造像所蕴涵的精神。碑和帖常被对立起来,其实二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必然联系。区别在于,“二王”显示出来的是一种魏晋风度,造像则是一种“平常心”。造像是一种“无名氏”现象,说明书与人能够分离,可以存在一种“纯粹的书法”,包含和寻求人的本心,不为美而美。当下书坛充斥着极强的功利性,回望魏晋,一是经典,二王“漂若浮云,矫若惊龙”;二是原生态造像,正如康有为所说“虽穷乡儿女造像,而骨肉峻宕,拙厚中皆有异态”。出之自然是两者的共同点。

《王安定造像》(局部)

造像兴衰存废与宗教相关。佛教一方面与儒家思想混杂合流构成“儒释”,另一方面与老庄思想交叉构成“佛道”,存在一个相互结合教化的过程。

在此过程中,佛教历经魏晋南北朝直至隋唐,伴随着中国大一统王朝的重建而独立发展并直抵高峰,在思想文化史上产生了重要作用。由于儒家思想从本质上来说是关乎伦理道德,最初的佛教戒律与儒家日常伦理存在矛盾冲突。但佛教文化与民间文化实现了水乳交融,演生出禅宗,其中的机锋、棒呵一类,乃典型的平民式狡狯。

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造像包含民间文化的因素,与文人士大夫乃至现代职业艺术家在创作形式上存在一定的区别,但就哲学体系而言,同属中华文化的认识论和阴阳观。民间艺术传承的是中华民族的本原哲学本体,文人士大夫表现的是人的情感理念。

简单来说,造像寄予的是生死,更粗陋直接一些,《兰亭序》同样是生死观,更精美含蓄一些,本质一致。

对于造像的理解和把握有两层关键,一是造像本身的理解,今天造像非昨日造像,有最初的造像、晚清的造像、今人的造像等三种不同形象。关注点不一样。最初即本来之目的,晚清时碑帖成为对立的取法资源,而今则是一种个性自由选择。二是造像取法的理解,存在“山是山,山不是山,山又是山”的过程。“见山是山”者,大多局限于人云亦云。“见山不是山”者,个人持怀疑的态度,唯此之际,要么原地打转止而徘徊不前,要么由疑生智、由智生慧,最终到达“见山又是山”的境界。

《王安定造像》(局部)

造像书风有近似者,但绝无雷同者。造像共通的成分愈多,价值愈小,个性成分愈大,价值愈大。针对个案加以分析,看出其中规律,而后回到个案本身。很多人的眼光集中在龙门系列,并形成一种固定视角,变成模式化,去真愈远。当然,对于龙门造像,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。不过对于经典的理解要进一步拓展:一是针对固有的经典,读出个人的新意;二是新的资料不断面世,应该加以足够关注,发现新的经典;三是早就发现但没有足够认识或难以深入的,需要重新加以梳理。循着这个思路,才能更好地发掘经典、理解经典、取法经典。

本文刊登于2012年第4期《青少年书法·青年版》“碑刻介绍”栏目。欲知更多精彩内容,欢迎订阅2017年《青少年书法》杂志!